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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 覆為帝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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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這一走, 周如水才是真真的莫名其妙,到底是青梅竹馬,周如水禁不住便使起了性子,瞪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就喊:“說來就來!說走便走!謝石頭,你給本宮滾回來!”

她這麽一吼, 倒叫夙英心底咯噔了一下。此時, 夙英已反應過來謝蘊之所言的一年之約是何意了。她直怕周如水真會追上前去, 便連忙拉住了鼓著臉作勢要追的周如水, 一臉為難地低聲勸道:“女君,莫再喊了。二爺這是給您臺階下呢!若是真將二爺叫了回來,您又拿不出《寒食帖》,可就白的掉了臉了!”

“《寒食帖》?甚麽《寒食帖》?”周如水詫異地挑了挑眉, 不在意地道:“他既來取, 拿去還他便是了。”往裏日, 周如水搶了謝蘊之不少的好玩意兒。搶來了也不做數,她從來都懶得細看,圖了一時新鮮後, 便全數都扔進府庫裏接灰去了。

說著話時,周如水是慣常的隨意,夙英卻是越發的垮了臉。她無奈地提醒她道:“女君, 您前歲已將《寒食帖》轉贈給劉崢了。”

這話頭不提不打緊,一提起劉崢,周如水便冷了臉。再意識到自個搶來謝蘊之的寶貝,眨眼就轉手贈給了劉崢那廝, 更是直氣得想抽自個一嘴巴子。如此,周如水直是惱恨地閉了閉眼,定了半晌後,才甕聲甕氣地道:“去討回來!”

聞言,夙英幾乎不敢相信自個的耳朵!她小心翼翼地追問道:“女君,這送出去的東西,哪還有再要回來的道理吶?”

果然,聽了她的話,周如水也是不自在地抿起了唇。半晌,她才沈著眉,氣呼呼地問道:“他壓根不得朝廷重用,許旌卻也未趕他出府麽?”

孝廉封官後,劉崢算是孝廉中最不得重用的了,他只受封做了監市(城管)。

監市是甚麽呢?賤於衙,理市治序。監市屬於衙門管轄,卻比衙門裏官吏的品級更低。平日裏大事管不了,只負責鄴都沿街商鋪的治安監管。

所謂墻倒眾人推,眾人本就皆知,早前,一直提拔劉崢的周天驕自南城門後心儀上了瑯琊王三,已是壓根不睬他了。次而,錢閭與傅涑又在殿前與劉崢劃清了界限,割袍斷義。如此,現今再見了劉崢不得重用,自然是嘲諷有之,奉承全無。這般,劉崢的監市之職便一直都做得不大順遂。

這些日子以來,夙英算是發覺了,女君旁的時候都是心善好言,天真爛漫的。但只要觸及劉崢與謝氏,便似是嘔著股氣,總是千般萬般地看不順目。

這會兒,夙英更是小心翼翼地回稟道:“劉崢雖只是個監市,許旌卻也恰好是個商販。他在南街的鋪子現下正屬於劉崢的管轄,哪怕許旌早有了趕劉崢出門的心思,但畢竟短處尚被劉崢掐著,許旌又還存著或許能在劉崢處榨得些好處的僥幸,自然會好人做到底,暫不做旁的動作。”

“從劉崢那兒得好處?”周如水不禁莞爾,她輕快地從秋千上跳下來,長長的裙裾搖曳開來,如一朵倒扣的牡丹。勾著唇畔,她輕蔑地嗤道:“你以為,同為孝廉,眼見著錢閭傅涑前程似錦,劉崢就不妒恨麽?現如今,他定是想破了頭要往上鉆的。而以他那六親不認的性子,只要叫他以為自個還有依仗,他定會舍了許旌這棋。或許,他更可能幹脆拿許旌做靶子,來個殺雞儆猴,以證自個的公正無私!”

說這話時,周如水面上全是了然,她挑了挑唇,全是漫不經心地睨了眼花廳中爛漫盛放的花兒。夙英卻是眼皮一跳,不可置信地吶吶道:“許旌對他可是有大恩的吶!他也不至於拿許旌做靶子罷!”

“曾幾何時,本宮也這麽想。”周如水嗤笑著勾了勾唇,秀美的面上全是篤定。

見主子一派成竹在胸,夙英不禁嘆了口氣,蹙著眉道:“若真是那般,如今誰還能是他的依仗?”

“還能是誰?自然是本宮。”周如水逆光而立,整個身影籠罩在一層薄薄的光暈中。她纖細的腰桿挺得筆直,下巴微微揚起,秀麗的面上一派坦然地,蔫懷地嘀咕道:“阿英你猜,彼時他無家可歸後,可會將主意打在本宮先前替他置辦的,他又推拒過的宅子上?若他真敢那般行事,這事兒可就有得鬧了!”

秦元劉崢返鄉前,周如水曾為他在城南置辦過一處私宅,宅前門匾還特意留了空,只待劉崢為新宅取名。但可惜,劉崢不受,宅子便一直被空置著。

聞言,夙英蹙眉,不滿地道:“他不過一個監市,哪有那般大的膽子?”

“他的膽子可從來都不小呢!”

“那女君的意思是?”

見夙英開了竅,周如水眼中笑意更甚,她笑著撥了撥花廳門簾上掛著的丹金流蘇穗子,眸光微斂,懶懶地說道:“謝石頭從來都是懶得與我計較的,他這次來討還《寒食帖》,定是事出有因。你便去尋一趟劉崢,問他要那《寒食帖》。他若不肯給,你亦不必強取,先回來便是了。我想,以劉崢的小人之心定是度不了君子之腹的。他的心思只要一歪,這事兒就有趣了。”

“前世”,秦元劉崢歸鄴當日,城中眾人奔走相告,均為看她中意的兒郎是何模樣。她大張旗鼓地去迎他,他也作態,劉氏車隊繞城游街時,特意行到了她為他置辦的府邸門前。彼時,劉崢便當著圍觀眾人的面,侃侃放言,他道:“千歲好意,崢自心領。然,崢堂堂男兒,心骨錚錚,絕不能受女子施舍。崢只望千歲能收回成命,勿再多言。”

他那一言,將私事鬧得眾人皆知,叫他自個聲名大燥。卻,叫一心為他著想的她傻傻丟了顏面,損了名聲。

她那時不是不芥蒂的,但卻耐不住他的花言巧語。氣著氣著,終是被他糊弄了過去。後頭甚至還覺得劉崢也算根骨硬朗,是個有志氣有本事的,心下更是歡喜。

如此想來,周如水心底也不禁湧起了怨恨。想他從前如何算計她的,如今,她便也會如何地算計回去。冤冤相報,總要舒了心中這口怨氣才得了。 她倒是真想知道,他劉崢堂堂男兒,是否真的心骨錚錚?是否真的不會受女子的施舍?落魄無人睬後,他又是否真的風骨猶在?

謝蘊之此次入宮,倒不是跟風來向謝姬道喜的。

謝姬失勢他不覺得遺憾,謝姬得勢他也並不覺得歡喜。他只是想也料到,這月謝姬的生辰會因她的覆寵而熱鬧非凡。如此,不喜鬧的謝蘊之才會趁此機會,提前入宮送上生辰之禮。

早前,謝姬便開口問謝蘊之定下了《寒食帖》。但顯然,謝蘊之今日才至周天驕處走了個過場,並且還是空手而歸的。

謝姬早就得了阿弟入宮的消息,如今見他遞來的字帖並非《寒食帖》,而是與之齊名的《泰山貼》,便知他是有備而來。

她白嫩的指尖漫不經心地在字帖上扣了扣,便似笑非笑地睨向謝蘊之,媚眼流波地嗤他道:“怎麽?你只舍得將寶貝扔給周天驕糟蹋,卻舍不得給本宮這個親阿姐?”

她的心思向來縝密,見謝蘊之如此行事,自然通透謝蘊之是不願問周如水要回《寒食帖》的。只怕他雖入了華濃宮,卻是半子未提《寒食帖》。

果然,聽了她的話後,謝蘊之連眉頭也未皺一下,他輕輕一曬,不過風輕雲淡地回道:“凡事總有先來後到,阿姐何必無事生非。”說著,謝蘊之便從容地自懷中取出了一只鎏金長盒來。他將長盒輕輕往幾案上一放,便徑直打開了盒蓋,露出了裏頭置著的精致玲瓏的點翠流雲金步搖。盯了眼那步搖,他才緩緩的,認真地說道:“蘊本就不願送字帖來,這才是吾身為阿弟為你特意準備的生辰賀禮。”

見了那簪子,謝釉蓮神色淡淡,她並不領情地回道:“陛下屢次厚賞,我都少有細看。你以為,到如今,我還會缺金步搖麽?”

“阿姐自然不會缺金少銀。”聞言,謝蘊之一曬,他寒星般的眸子淡淡掃了謝姬一眼,在她不屑的盯視中,拿起了金步搖來,當著她的面,輕輕地擰動了步搖頂部那片精致非常的點翠流雲。

起先,謝釉蓮眸光一動,以為他見她不喜,便要毀了這簪子。她的面上才露出不快來,緊接著,卻聽叮的一聲細響,那流雲竟在謝蘊之手中自動彈開分成了兩瓣,如是一朵盛放的花兒。而正中花蕾的位置上,竟露出了顆墨色的包漿藥丸來。

原來,這金步搖竟是有機竅的!

見狀,謝釉蓮一怔,遲疑地問道:“這是?”

謝蘊之微微一笑,清淡的目光關切地落在她的臉上,低低地道:“這是阿弟為長姐精心準備的,後悔藥。”

聞言,謝姬的面色一僵,她不置信地一笑,半晌,才怔怔地嘆道:“你胡說甚麽?這世上哪有後悔藥呀……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蔫壞的周如水上線

渣男沒事還是要整整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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